一个千万创收律师的心里话：真正的好律师，敢于「预判」案件 | 匿名对话

当下的法律行业，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挑战。在今天的这篇匿名对话中，大鱼和一位年创收在千万级别的大律师，聊了聊自己的业务现状、对涉外业务及法律咨询公司等热点话题的看法等。而「什么才是真正的好律师」，这个问题引发了更深层次的思考。

在这位拥有极高客户满意度的律师看来，敢于预判案件，是好律师的一个关键特质。律师对案件的准确预判，能够增强当事人的信任，让当事人理解并尊重律师的付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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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｜新则

01

“业务量还在，但是更难做了”

大鱼：您去年的整体创收情况有什么变化？ 

某律师：客单价变低了。我们去年的整体营收和前年基本持平，略增加了一点，但是所服务的客户的数量比前一年增加了大概10%，所以反推过来，客单价应该降了10%左右。

大鱼：具体是哪些客户、哪类业务的收费降了呢？ 

某律师：我的业务做得相对杂一点，诉讼、非诉，刑事、民商都做。我的感觉是除了极个别的领域，几乎所有业务类型、所有客户的收费都在下降。我甚至不觉得是付费意愿的问题了，更多的是付费能力在减弱。 

大鱼：付费能力指的是什么？按理说律师费对于企业成本来说应该不算大头。 

某律师：比如说客户已经难以生存了，对于未来没有预期，打算躺平不干了，这种时候就不会再为律师付费了。去年有个客户，我主动把律师费砍半了，但客户最后彻底倒了，还是没给。 

大鱼：刑事业务有变化吗？ 

某律师：刑事业务的量还是在增加，但是业务更难做了。比如经济犯罪案件，现在的一个趋势是倾向于把犯罪嫌疑人的资产全部冻结，导致客户付不了律师费。

大鱼：那么这两年刑事业务有什么新的机会吗？ 

某律师：整体上民营企业家的犯罪率还在增加，还是有一些业务机会。但是机会有多大，我也说不好。或者说个体的刑事律师如果做得好的话，这几年业务增长还是有空间的。 

大鱼：我最近也在关注涉外业务。前段时间也和一位律师聊，他现在涉外业务做得挺好的，我看您最近也经常出国。那么涉外到底是不是一个有前景的业务机会？ 

某律师：我认为涉外业务是有发展机会。现在中国企业到境外投资的量是很大的，而且合规性有待推敲，律师是可以有所作为的。但是外国企业对中国的投资在减少。所以，某一些领域可能会有机会，某一些领域没有多少机会。

02

法律咨询公司抢占律师市场？存在即合理

大鱼：最近法律咨询公司的话题比较热，也想听听您的看法。法律咨询公司做的主要就是简单的经济纠纷，标的额几万块的那种。这类案件我不知道您现在还做不做，如果做的话怎么收费呢？ 

某律师：这类案件我要么就不做，要么就免费做。我对法律咨询公司的看法是，存在即合理。因为有这么多法律服务需求律师不能满足，就给了法律咨询公司生存空间，这是无可厚非的。但是“合理”并不一定等于“合法合规”，法律咨询公司里面是存在一些乱象的，比如组织人闹事、暴力催收之类的；同时“合理”也不代表一定会有好的发展。而且坦白讲，法律咨询公司里面都有律师的影子，要么是律师创办的，要么有律师担任合伙人。 至于说觉得抢了律师的生意，我觉得大可不必，因为本来就没有律师去专门做这一块。只要国家充分监管，对一些坑蒙拐骗的行为追究责任，法律咨询公司其实就是市场经济下的正常服务，至于那些违法违规操作就当做个案讨论。 

大鱼：还有一个争议很大的话题。很多律师不认可高比例的风险代理甚至是纯风险代理模式，但我个人觉得这个观点很奇怪。只要律师自己有本事有信心打赢，打赢之后收取一定比例的费用，是很正常的。这件事情的争议点在哪里？ 

某律师：我的观点还是那句话，存在即合理，既然有人这样做，就说明有其合理性甚至是有其社会价值。如果你不认可，不做就行了。

我们之前是不做纯风险代理的，但随着法律服务市场的变化，我们也可能会开始尝试。比如我们最近接了一个标的额很大的诉讼，就在考虑纯风险代理。

大鱼：为什么之前不做纯风险代理呢？ 

某律师：我的想法是，因为我前期需要投入成本，需要花费时间精力，需要动用我的资源，这本身是有价值的。如果前期不收费，纯粹以后期结果论，那么我不仅损失了时间成本、社会关系，我的价值也得不到认可。所以我前期需要有一定的收费才开始启动，哪怕少一点也没关系。当然，这是我的经营模式，不代表所有人都认可。

03

「好律师」的标准到底是什么

大鱼：我因为经常对接案件，接触到了很多律师。真正好的律师是真的牛，也是真的少，大部分律师给我的感觉都很一般，要么循规蹈矩，不紧不慢，要么就干脆和稀泥。所以，好律师的标准到底是什么样的？是否是我个人的标准太高了？ 

某律师：社会对律师的期待是对精英的期待，但对于律师的培养，或者说对律师的定位却不是精英式的。这就导致律师行业的良莠不齐。

律师行业真正的门槛，其实就只是司法考试而已，实习律师面试的通过率是非常高的。所以，我们其实只是通过区区一门考试，来决定行业的准入，缺少严格的筛选与培养。

什么才是好的培养？师徒制。我经常在法庭上看到侃侃而谈的年轻律师，我一听就知道，他没有一个好师父带。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，话没有说到点子上，法官也听不进去。当事人听起来可能感觉会很好，但是这样的案子结果不会好。如果他有一个好师父，能给他点拨一下，他有可能成为一名好律师。所以我一直推崇传统的师徒制模式。

大鱼：但师父也有好师父和坏师父。所以好律师的标准有哪些？ 

某律师：一是有足够的专业度，这是基础。有的律师只会机械地照搬法条，有的律师会去了解整个立法的背景、法律的变迁等，在这个基础上再进行运用，层次就不一样了。这是体现专业度差异的地方。

二是为当事人着想。律师是要为当事人解决问题的，如果律师服务当事人，只是为了钱，我相信当事人是有感知的。我认识有的律师，专业度很高，但他对当事人是拒之门外的、有隔阂的、公事公办的，与当事人的关系仅停留在那一段法律服务之内，服务结束后就结束了。这样的律师，不能说不好，但我觉得称不上是好律师。

三是要心存善念。律师的工作不仅仅是为了挣钱，还要承担社会责任。如果你的人性是恶的，你的专业学识就会成为作恶的工具。做坏事的、骗当事人钱的，我见得太多了。 

大鱼：有没有那种看起来像好律师，但其实不是的例子？ 

某律师：有很多引起舆论关注的案例，律师的辩护词都是洋洋洒洒好几万字，充满感情，让当事人非常感动，但案件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。律师最终是要解决当事人的问题的，要为当事人的利益最大化服务。

还有一些刑事案件，明明没有无罪辩护的空间，而律师坚持无罪辩护，导致当事人可争取的利益不能被争取。这样的律师可以扪心自问，究竟是为了自己扬名立万，还是真的在为当事人考虑？ 

大鱼：就您接触的来看，中国律师现在的整体水平如何？ 

某律师：我觉得是二八定律，20%的律师是有水平的。 

大鱼：那么随着律师人数的持续增加，这个二八定律是否会发生变化？

某律师：我觉得律师人数一定会变多，这个是没有问题的。但是人数的增加，并不一定意味着整体素质的下降。甚至随着行业流动性的变大，有可能会带来新的变化的契机。

对于我来说，我对律师人数增加没有任何抵触，也不担心自己的蛋糕会被分掉。因为我的客户不是会刷着短视频找律师的客户，也不会去外面找别的律师。我的客户基本都是认识两三个律师，在对比之后才选择的我，所以我的客户黏性很强。

大鱼：我曾经给同一个律师介绍不同的两个案件，其中一个案件效果特别好、客户评价也很高，另一个案件，律师得到的评价就截然相反。这也让我很疑惑，这样的律师到底算不算好律师？

某律师：一方面是案件本身的因素；另一方面，这个律师有没有对案件做出预判？我经常跟年轻律师说，不要怕被“白嫖”，有本事就把所有的方案说出来，过几个月再问客户，按照你的方案有没有达成结果。如果你的方案可行，一是说明你有本事，二是这个客户没有丢掉，未来他还会来找你的。

很多律师其实不敢下结论，不敢对案子进行预判。这是能力问题。前几天我有一个案子，我当时看了就觉得一定能够取保候审，于是肯定地跟当事人说没有问题，结果当事人还以为我找了关系，其实哪有什么关系。你越是自信，当事人对你越信服。 如何做出正确的预判，没有一个标准，只能基于律师的专业、处事方式和社会经验做出判断。 

大鱼：那么为什么现在社会对律师的整体印象都不太好，这到底是不是律师自己的问题？ 

某律师：一方面是社会认知的问题，一方面是律师本身的问题。如果一位律师今年服务了10个客户，10个客户都说满意，愿意向其他人推荐这位律师，那这肯定是好律师；如果有一半以上的客户都对律师不满意，那律师自己肯定有问题。

大鱼：客户对律师是否满意，一个很重要的标准就是律师有没有尽到责任、是不是足够用心。有的案件可能确实律师没有什么发挥空间，这时候如果律师还表现得漫不经心或者循规蹈矩，客户就会把案件效果不好归因于律师不用心。 

某律师：确实是这样。我接到的很多刑事案件，当事人绝大部分最后还是得判刑。但你把法律条文解释清楚，把你对案件的预判解释清楚，包括你能做哪些事情、最多影响到什么程度，其实客户是可以理解你的。

我有一个客户，当事人最后判了十年半，但家属很满意，因为家属知道本来是该判十四五年的。让客户感知到律师的付出是很重要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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